韩小培

我一直想写出伟大的作品就马上去死成为不世出的天才,好在我是个三流作家,怎么写都写不出来。

阿荣决定先活到下个月一号 二

  如果你在城中村住的够久就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人,有人可以靠在沙发上睡一个月,有人可以连着三四个月不换衣服,有人可以二十块钱吃一个月,

即使这样,阿迪仍然是里面最奇怪的,

他居然在这个晚上零下的地方保留着滚烫梦想。

……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我登陆土星失败,返回了地球。

迎接我的是午后的燥热和被汗水打湿后又晒干的床褥,我能感受到它的潮湿,但我仍然不想坐起来面对清醒的世界。

百世可乐不在,她是去溜达去了,我猜她是这样的,太久没人溜她,她终于学会了自己溜自己。

我又躺了半个钟直到躺在床垫上的温馨被膀胱里的尿意超越。

我下床时我的脚踩到了另一双脚上,

直到那双脚的主人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操你妈啊”的时候,我才想到是九哥回来了。

……

去一楼的公共厕所把昨晚喝进去的尽数尿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佝偻着背的房东,他看了我一眼,喊我停下来和他聊了两句,我说行顺手和他讨了只烟。

“工作怎么样。”

“被他妈辞了。”

想了一会觉得不对,又改口了。

“是我自己走的,我还把他的车划拉了。”

“好啊,好啊,年轻人就是好啊。”

我讲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老头只是自顾自的接着又问。

“家里人怎么样。”

“我听别人说我爹快死了,算是最近难得的好事。”

“好啊,好啊,年轻人就是好啊。”

他确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趁他不注意我又从他口袋里顺去了一根烟。

前面的问话都是铺垫,和我客套一下,来点前戏,之后就是长驱直入,开始讲他自己的事。

他是个老头,信佛的老头,

儿子在外地,老婆早死了,平时没事就烧烧香拜拜佛,但他老了身体像破抹布一样,一会儿这里来个洞,一会儿那边又破了,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生儿子就是就是没福气,跟脓讲,生个女儿日子肯定比现在顺多了,阿弥陀佛啊。”他突然开始咳嗽,咳了半天吐了口痰才继续讲了下去

“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娃儿都不来看我就把我放到医院里等死,天天就想着我死了分财产………………。”

剩下的话我都没怎么听了,我只顾得抽烟了,说实话老头的烟确实好抽,很润懂不,白沙那种便宜烟抽多了拉嗓子,打个比方抽便宜烟就像喝粥一样,你得抿一下,但老头这种好烟就是不一样,像喝水一样,滋溜就下去了。

“……你说是不。”

老头停了下来看着我,等着我回应,虽然我除了阿弥陀佛其他啥也没听到,但也不碍事 。

“确实。”

“我就是说嘛,这些医生怎么能那样子讲…………”

在谈话的最后他讲到他的儿子,声音比之前高了一个度。

老头讲的话太啰嗦了,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住院的时候他儿媳妇开了个玩笑,“老爹你每多活一天就多花我一天的钱。”他的儿子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个动作刺伤了他那颗六十九岁的心脏

他形容他的儿子时,用了狗这种动物和娘养的组合的词语,

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因为那些恶毒的话牵连到他自己和他的妻子。

说完这些他叹了一口气,用罪过和阿弥陀佛来为自己说的话做了总结。

上个月我的房租没交,我在等他和我提这件事,但他没提只是转头走了。

他走的时候,我把他那剩的半包都顺过来了。

……

打开门的时候九哥已经醒了,

打开门时他正在在做的事我很难形容。

只能说压力大的时候大家都会有些怪癖,

大部分人选择手冲来排解,

但九哥不手冲他用扣墙皮往嘴里塞替代。

异食癖,应该是这么叫的。

一开始我们出租屋的墙就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口子,九哥四个月把整面墙都扣下吃了去。

“你妈的你这没出息的又他妈在吃墙皮。”

“别搞哦,别叫别叫。”

被撞见的他理亏一些,声音所以小很多。

为了缓解尴尬他想跟我说点日常。

“你怎么今天放假吗不上班。”

“我几把失业了。”

气氛更糟糕了。

九哥忍了一会儿笑了,笑完之后他只是和我说没事。

“你那个老板就是你妈煞笔,赶紧让他死,你别急哦歇几天带你去我那里面试哦”

“卧槽这么牛,能行吗哥。”

“诶,能行我操,现在我手底下都是那几个学生工,天天你妈偷吃剩菜,到时候把他们开了,我俩偷吃。”

“卧槽太对了哥。”听到这话我直接跳起来了,赶紧给九哥点上。

那天我们都很高兴,事情好像都好起来了,这是难得我在没喝酒的情况下这么开心了。为了庆祝,我们决定给自己灌点酒精

难得心情好我们去找住在隔壁的阿迪出去喝。去

堕落街的穷比乐喝酒,我想做东,九哥说不用,我没有推辞,因为我本来也只是意思一下我他妈哪里还有钱。

……

叫上阿迪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另一半是因为大家都会喜欢和境遇比自己糟糕一些人的待在一起,以此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好过一些,就像在学校里女生会对丑比带有怜悯的交朋友,只是为了拍合照的时候称托一下。

我在失业前是破职工,九哥是杀鱼的,不需要眼神很好也可以看出比我俩混的惨的很难的事,你得很努力才能混的比我惨,但终归还是有的,比如阿迪。

阿迪很高兴,因为他碰巧吃不上饭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碰巧,因为一个月三十天他有二十天在挨饿。

……

如果你在城中村住的够久就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人,有人可以靠在沙发上睡一个月,有人可以连着三四个月不换衣服,有人可以二十块钱吃一个月,

即使这样,阿迪仍然是里面最奇怪的,

因为他有着滚烫的梦想。

我们这个故事发生在2018年,阿迪是16年在铁岭上的高三,一六年的时候他出了点状况,按他的说法是考试前一周得了水痘,考试的时候上吐下泻,全身的污水抓住身上每一个孔往外钻。

结果其实还行,501那年的一本线是498,也算是不错了,这个成绩给到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是要摆酒席的,但是阿迪是痛苦的,501比他的模拟成绩低了快一百分。

但是阿迪很痛苦,痛苦的具象表现就是呕吐,成绩是晚上的,在反复确认那个数字后他止不住的呕吐,先是早餐的包子然后是午餐的西红柿炒蛋,最后他把三年的委屈一并吐了出来,然后他选择再考一年。

第二年他没得水痘,但显然他的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拿了432,堪堪上个二本,

第三年二本都悬了,随着那串数字不断的变小,阿迪父母的耐心也被一点点磨光了,他们一个想给他找个班上,一个想让他上个三本。

终于,在经历了一场并不激烈但是措辞严厉的争吵之后,阿迪离家出走,到了我们的隔壁一边打工一边复读。

这些事情都是他在某次大醉的后告诉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嘴和鼻子里灌青岛纯生。

“然后呢?”我问他

“然后就没联系了,爸爸说让我死在外面,我妈…我妈好点,她疼我,想让我死回来,每天会偷偷给我15块钱。”

“啊,一天十五,那一个月是…一个月也就四百五,疼你就给这么点啊。”

“傻逼吗?给的多了我还回去个屁啊。”

“………”

他笑了一下,用力一磕把手里的酒瓶和尴尬的话题一并摔碎。

总之,这就是阿迪。

……

穷逼乐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我们本来想打车的,但是算了一下车钱可以买九瓶青岛,所以我们决定

一人喝三瓶,然后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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